第三章  征战橡胶

橡胶这个期货品种，93年开始，在海南中商期货上市，期货经过整顿后，99年后就只在上海上市。1996年，对偶来讲是完全陌生的。甚至它是怎样的形态、生长过程，加工方式、交易程序等等，都是两眼一抹黑。只知道它创了历史新高（17990元）。看看它的笔直陡峭的k线图，再看看它的运行趋势和各项技术指标都处于严重的超买状态。每每打开图标，那高高在上的价位，就会不由的想起lme周五晚上铜价雪崩似的狂泄情景。眼前还会冒出账面余额从7位数增加到8位9位数的幻觉。带着这些幻觉，偶走进西双版纳的密林中。看到那些曾经是原始森林的一座座山头，全部被当年的“知识青年”改种为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橡胶林。再看看曾经属于军垦农场的橡胶仓库，却堆满了散发出胶臭味的胶包。那味道，就像悟在雨水鞋几天没洗的脚臭。熏得人只想吐。

一边是堆满胶包不卖，一边是橡胶价位创历史新高。偶很是纳闷，农场里当年“知青”出身的副总，见偶一脸的迷惑，诡秘的一笑说，让“开”线再爬高点，快了，今年要赚足。“开”线？“开”线？返回的途中偶一路上在琢磨，什么是“开”线。直到回到家里打开橡胶走势图，看到图上的k线时，偶猛地醒了：“开”线，k线也！“毛毛”见偶两个月后突然出现在期货公司，踢了偶一脚，嚷嚷说，“发财了，金盆洗手了？”偶摸着被他踢得“辣呼呼”的屁股，懒得和他计较。冲到电脑前打开天胶行情看了好一阵，回过头问他：“你手上客户多不多”？“不多，只是几个小户头。”他回答。“那好，明天准备替偶下单。”他一脸的莫名其妙，“400手空单，天胶。”第二天，“毛毛”电话里劝说，“不要冲动，你既对橡胶不懂，而且这个品种现在又在涨势中，技术指标虽然有点超买，但也不至于满仓操作。”“毛毛”是个好人，还是个典型的技术派。在几年的交往中大家知根知底，他知道偶的脾气。最后在哪天下午收盘前还是全部下单成交完毕四百手空胶单，就像湿面粉粘在手上，想甩也甩不掉。

晚上开始做恶梦，梦见西双版纳的橡胶林遭火灾。那大火把整个大片胶林烧得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又梦见电脑上的天胶价位一天一个涨停。一会儿又见“毛毛”拿着追加保证金通知单，催促追加资金。“爆仓啦”！偶在梦里大叫起来。把身边的太太一脚踢下了床。儿子在摇篮里被惊吓的哭个不停。第二天一早。偶急急忙忙赶到期货公司，坐到到电脑前等着开盘。那一分钟心里只想，今天不管输赢都要平掉一半的仓位。否则一定会疯掉。当时“赖皮”老师就是满仓赢利后，再满仓空铜输得浑身只剩一张皮。如果这一次真的爆仓的话，那又要回到“旧社会”去了。这时候，离开盘还一个小时。“毛毛”还没有到公司。突然想起橡胶农场的“知青”老总，一时兴起，拨通电话就把偶的操作空胶的事告诉了他。老总听了后，在电话里笑了笑说，“做就做了，空单输不了的。只要你捏的牢。”一句话把偶的情绪稳定下来。他又补充了一句“小青年，以后不好满仓的，搞不好要死人的。”

开盘了，“毛毛”见偶手抖抖颤颤的，以为偶生病了叫偶回去休息。这时候屏幕开始惑悠了。天胶价位跳高50点开盘。偶的心一缩。紧接着半个小时里又是拉高上冲200个点。心想今天可能会涨停。那年正是处于东南亚金融风暴时期，泰株和日元大幅贬值。泰胶和日胶也是经常涨停。中泰日三国胶经常联动。“毛毛”这一次倒出乎意料的冷静，“见顶迹象昨天就有了，在看看。”他把头天晚上做的分析给偶看，“只要今天不涨停，最好拉根十字星，那么你就赢了。”这一天脑子一片混乱。

收盘时浮亏130点。晚上，偶独自走在黄浦江外滩边上。海风习习的吹在脸上，心里却在想那400手“湿面粉”。突然手机响了，一听是胶场老总的声音。电话里他只说了一句话“这个星期偶们抛30万吨胶”啪的一声就关机了。偶对着电话呆呆的看着黄浦江面，心激动的要跳出来。这时偶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坐庄”。有了这个信息后，整整一个礼拜没有去期货公司。内心总觉得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一样。就像偷了东西的孩子，羞于见人。

三个星期过去了。胶价从17000元开始，自由落地式的一口气滑到8900元。涨停的感觉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它突然间调头滑下来。但是跌停扳的感觉是相反的，就像铁扳压在上面动旦不了的感觉。大学里老师讲期货知识时曾经说过，期货市场如果发生连续停扳，你想止损平仓都难，每天要集合竞价就挂单排队。那时似懂非懂不理解。那几天看着期货公司里散户为平天胶多单，才深有感触。那情景就像国庆节上海南京路上的人潮一样，挤在里面的人别想轻易出来。“毛毛”比手划脚的把这场面讲给偶听的时候，偶也冷不叮的朝他的屁股狠狠的踢了一脚。“赚回”哪天欠的一脚。

这次的账面翻了又翻，可那心情却没有“住友”时空铜的兴奋。天胶停扳打开后的几天，白天平仓结帐提款。晚饭请“毛毛”到和平饭店吃饭，饭前偶把写着他名字的存折递过去，金额80万，“你的那一份5％酬金。”偶加了一句“够不够，不够再来5％。”从内心讲他拿这钱应该，技术分析都是他做的，够辛苦。这天晚上偶们都喝醉了。后来又歪歪倒倒跑到歌舞厅，把叫来的5个小姐折腾个够，而且每个小姐的胸罩里“灌满”了扔进去的钱，又花了一万多。

一个人的一生只有紧张、激奋、乃至恐惧是不行的。因为它太杀白血球。但是一味的闲极无聊也不行，倒反会把人的意志消磨殆尽。父亲是搞了一辈子心理学研究，他见偶天天抱着儿子无所事事，建议偶还是去参加社科院的投资心理学课题研究，也好捞个高点的学历文凭。“假如你想再从事证卷投资，心理学是你的必修课。”父亲接着说“像你这几次的冒险，只要失败一次就永远告别人生。”这次，父亲的话语不多，可偶感受特别深。就这样，晚上在床上和太太商量了日后的生活，调度好帐上的资金，划出30％的资金交给“毛毛”代理。然后开始了长达两年的心理学研究。“毛毛”把自己的50万元拼在其中，和偶约法三章：50手以下的单量不准偶干预。50手以上由偶拍板。输赢按资金比例分配。

当然，人的运气并不总是一直顺，前两次的大胜，确实有运气的成份，都是恰在高位附近进去，并没套多久，很快就有了盈利，于是给偶造成了一些错觉。在未来的人生之后，我再次开始了爆仓，死亡，人生峰回路转，也尝到了妻离子散的迷茫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