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后,徽商期货董事长吴国华依然清晰记得做“红马甲”的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吴国华是刚毕业就进入交易所做“红马甲”的。彼时的交易所大厅,放眼望去,几乎全是和他一样年轻而率真的面孔,成为交易中的一道风景。午间休市或下班时间,“红马甲”们走在大街上,很是引人注目。 其实,与证券交易所相比,期货交易所的红马甲在规模上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据说,上海证券交易所在搬迁浦东之前,在浦江饭店所在黄浦路附近一共开辟过8个交易大厅,交易席位最多时有5000多个。中午休市后,附近马路上来来往往的“红马甲”,形成一片人潮涌动的红色海洋,蔚为壮观。 对于彼时像吴国华这样的年轻“红马甲”来说,身上担负的责任很大。早期没有计算机远程自助交易系统,期货公司(客户)的所有报单都是由“红马甲”通过席位机一笔笔敲入,这对“红马甲”要求非常高。 甚至有人夸张地说,“红马甲”要具备军人的纪律和勇气、科学家的探索精神、艺术家的直觉和天分、商人的生意头脑、运动员的敏捷神经和健壮身体。 何况,“红马甲”还代表着整个公司的形象,关系着公司和客户的利益。他们的工作就是跟数字打交道,必须精神高度集中。稳重、认真、头脑灵活、反应敏捷,几乎是当时所有“红马甲”的共性,粗心马虎的人并不适合这个岗位。 每个交易日都是“红马甲”最忙碌的时候,吴国华向期货日报记者回忆说,那时的工作节奏感很强,但此起彼伏的电话声、键盘敲击声以及接单声,交汇成交易所最激扬的期货交响乐。 多头开仓、多头平仓,空头开仓、空头平仓,配合上不同的价格和成交量,看似简单的四种指令可排列出无穷的指令组合。挂单、撤单,再挂单、再撤单,只要客户操作,“红马甲”就跟着争分夺秒地联动。 时间即使过去了近二十年,回想起这段紧张而充实的日子,吴国华心中仍然有激情在涌动。 烈火真金,彼时的“红马甲”汇聚了众多有梦想的年轻人。多年以后,他们中有不少人和吴国华一样,走上了期货公司高管的岗位,也有不少人已成为期货市场成功的操盘手。 吴国华回忆说,那时日子过得很充实,早晨挤地铁上班,下了班手工画K线图,或跟同行讨论行情。为及时了解政策变化,他有时甚至跟其他“红马甲”一起去有关部门进行政策咨询。工作虽说繁忙、劳累,但大家都觉得很开心,每天踏进交易大厅,都是自信满满。 在做“红马甲”时,吴国华听说过不少“红马甲”抢到错单的传奇故事,更亲身经历和见证了期货市场的“327国债事件”。1995年2月23日下午,当327国债1000多万口空单砸出来的时候,吴国华说,场内很多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被眼前的大单吓得目瞪口呆—10569172口卖盘,价值约合人民币2000多亿元,这个天文数字,连巨大的交易屏幕都险些容纳不下。吴国华说,这件事情之前,很多人做多国债,盈利丰厚,收盘前因为这次突发变故,利润不但全部回吐,还亏了本金,甚至爆仓,整个过程,让人感觉就像从天堂到地狱走了一遭。这场让人刻骨铭心的资本市场大厮杀,留给世人的是无尽的回味与思考。岁月抹不去亲历者的记忆,期货市场的这些惊魂时刻,无疑让吴国华终身难忘。 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与科技的进步,吴国华关于“红马甲”的种种激情燃烧的记忆已经成为历史,注定难以再现。 今天:不知路在何方 对2013年开始做“红马甲”的刘伊云来说,犹如传说一般的“红马甲”岁月更像是故事,仅供闲谈时听听。 刘伊云听说最早做“红马甲”的那一批人,很多都成了炒手,据说上海比较成功的炒手多是从郑州出去的“红马甲”,而从“红马甲”转型的炒手,70%都有了成就,不过,他们中有90%都是男性。 刘伊云记得刚进入期货市场,还不知“红马甲”为何物时,就听说那时期货公司最吃香的就是“红马甲”。那时保证金管理还不像现在这样规范,客户直接带着现金来开户,交易更是一刻也离不开“红马甲”,由于跟客户联系较为紧密,岗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随着科技的发展、网络的普及,早期“红马甲”那种充满朝气、充满活力的日子,离期货市场渐行渐远。 计算机远程自助交易系统的兴起替代了“红马甲”的敲单功能。几乎和所有行业一样,网络时代的到来,彻底改变了传统的电话报单交易模式。何况电话报单既不方便,出错的概率又高,红火多年的电话交易终于完成自己的使命,退出了舞台。 失去了以往最主要的工作职能,“红马甲”们突然变得很清闲,随之而来的则是危机感慢慢袭入每个“红马甲”心中。 如今每次走进交易所大厅,看到冷冷清清的“红马甲”们,都会让曾经做过“红马甲”而今在一家期货公司任副总经理的张若(化名),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这还是记忆中的“红马甲”吗?为什么大家不再热火朝天地讨论行情,变得“懒懒散散”?留存在她记忆中的交易火爆场面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时代真的变了,她这样说服自己。 是的,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中国金融市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在其中的“红马甲”也只能顺应潮流。 早在1997年,深圳证券交易所彻底实现无形化交易后,场内交易员正式退场,“红马甲”即从该所彻底消失。 2006年7月26日,上海期货交易所宣布放弃期货仓单的纸质交易,正式启用电子仓单系统,这标志着我国期货市场在全球范围内率先实现了期货交易的全程电子化。 2006年9月8日,中国金融期货交易所在上海成立。中金所未设交易大厅,交易方式完全采取网络电子化。没有出市代表,“红马甲”的身影没有在中金所出现过。 1997年底搬迁到浦东新大楼后,上海证券交易所开始采用交易的无形化方式,新大楼的交易大厅保留了1068个席位,与高峰期的5000多个席位相比,数量下降很明显。目前,上海证券交易所的交易99%都实现了交易席位无形化,不过仍保留了交易大厅和一小部分B股的有形交易席位,所以目前在上证所依然可以看到“红马甲”。 没有了以前那样的忙碌,现在期市“红马甲”都在做些什么呢? 刘伊云进入期货行业已经有六七年的时间,不过在郑州商品交易所做“红马甲”也就一年多。在她看来,这项工作跟以前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身为“红马甲”,刘伊云了解一些历史情况,也听资深“红马甲”讲过一些故事,他们中有人在“红马甲”的岗位上很执著地做了十几年。但对刘伊云来说,这些犹如传说,有些遥不可及。 在“红马甲”的岗位上,刘伊云主要负责两项工作,一是套利确认,二是交割发票的流转。除此之外,刘伊云还担任着一种应急角色,即一旦公司交易系统出现问题,除了席位机,其他所有数据可能都是错误的。这时,她的应急角色才会有价值。不过,这种情况基本不会出现,在刘伊云看来,“红马甲”的这个职能,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未来:或许后会无期 在2014年年初的一次媒体分享会上,南华期货总经理罗旭峰表示,从长期的发展趋势来看,“红马甲”的职能或终将被IT技术所取代。他说,中国金融期货交易所是内地第一家不设场内交易池的交易所。在海外,类似的交易所早就已经出现了,就是只靠IT技术和网络通讯设备、存储设备、中央撮合服务器等达到指令的相互匹配。 一旦交易达到一定规模,报单子给场内的“红马甲”时,他们已难以完成这么大量交易指令的输入和回报。不过,人工报单可以算是一种备用通道的机制。跟国外交易所一样,国内以前传统依靠手势交易、人工喊价、报单的方式,目前已绝大部分被IT技术替代,虽然场内逐步萎缩,但到今天为止依然没有消亡。“未来会不会完全被技术所替代很难说,只能说趋势是如此。”罗旭峰表示。 而从技术发展及行业发展的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罗旭峰相信“红马甲”最终是会被替代的。但是这并不代表未来这种人工报单模式或场内的工作人员就不需要了,比如说可能会需要场内人员及时跟期货公司或者证券公司作通报等。各个交易所都会采取新的措施让自己的信息更加透明、传递更加高效,但是这种信息传递的功能是否会完全由机器来替代,他觉得每家交易所都可能会有自己的选择。 刘伊云也与罗旭峰持相同的观点。除了做“红马甲”之外,刘伊云还同时负责公司的交割业务,做“红马甲”对她来说相当于兼职。席位机那边基本没有什么事,有时一周时间都可能没有一单业务,但她每天必须准时打卡签到。 刘伊云所在的公司在郑州设有营业部,当郑商所取消席位机的问卷调查下来后,她的意见是倾向于取消“红马甲”。她觉得,如果套利确认不再通过席位机,而是直接默认,那“红马甲”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在郑州没有设立营业部,而只有“红马甲”的期货公司,或许想法跟她有些不同。刘伊云听说,有的“红马甲”在填调查问卷时并不愿意取消交易席位。因为除了套利确认、接收交割发票外,这些公司的“红马甲”还是期货公司与交易所之间的沟通纽带,收发公司与交易所之间文件,以及递交大户报告等。 “红马甲”取消与否,刘伊云觉得对自己影响并不大,她的工作性质也不会出现变化,她觉得唯一不方便的就是交割发票的接收。但这也只是对他们这样交割业务比较多的公司而言,部分公司的交割业务很少,这样的问题自然也就不存在。 但不管怎样,取消席位机的调查问卷,还是使“红马甲”的内心有些波澜,有些人也不得不计划着自己的未来与出路。但对于像刘伊云这样的“红马甲”,是信息传输的纽带,担负着交割业务,如果公司没有更专业的人才,他们留在公司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而对那些业务分工非常细的期货公司来说,“红马甲”的职能较为单一,他们也并未参与公司其他事项,席位机撤销后,如果公司人员已经饱和,“红马甲”将很难找到合适的岗位。 当然,如果“红马甲”愿意挑战自己,他们的未来自然也不用担心,借助较为成熟的经验,进入本公司或跳槽至其他公司在郑州的营业部做专业的操盘手,似乎也是不错的出路。 谈到即将消失的“红马甲”,吴国华、张若,以及刘伊云,都有着自己的感慨,尽管他们的感慨各不相同。 吴国华一直很怀念那段繁忙而又激情似火的日子,虽然忙碌,但愿意承受;虽然紧张,但充满激情;虽然劳累,但有滋有味。 张若觉得做“红马甲”最大的乐趣,是能为客户赚钱,这也成为她现在工作中的一种延伸。她跟当时的不少客户都成了很好的朋友,甚至一接电话,就知道是哪位客户。对她来说,这是很美好的一种工作体验。 让刘伊云较为感慨的是,最早开展期货交易的CBOT,现在仍然在一定程度上保留着“红马甲”原始喊单,算是为期货市场保留了一种“文化遗迹”。她觉得这种形式象征意义更大一些,因为互联网交易与场内喊单比起来,无疑更安全,也更公平,下错单的几率小,纠纷也会少很多,而客户交易会更频繁,效率会更高…… 她觉得“红马甲”的作用越来越小,身影也许会很快消失,但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金融市场与科技的结合更是日新月异,期市的车轮在滚滚向前,无论新生的或是消失的,都是这个市场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而正是拥有过或拥有着像“红马甲”这样的市场细胞,期货市场发展的轨迹才会更清晰、更让人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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