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不应托市,也拖不起市。”这是在1997的A股股灾之前朱镕基总理掷地有声的警示。在中国股市发展历程中,这句话具有里程碑意义,因为它旗帜鲜明地划清了在证券市场中政府与市场的边界,回归了股市本质,具有深远影响。 然而本轮股市暴跌以来,救市声音不绝于耳。对救市的必要性、可能性、利弊有必要进行客观冷静的分析。 中财办主任刘鹤在《两次全球大危机的比较研究》一文中警告说:“在面对严重危机的时候,主要国家在应对政策上总犯同样的错误,这些明显的错误在事后看起来显得可笑,但对当事人来说,大危机在人的一生中往往仅会遇到一次,决策者缺乏经验,又总是面临民粹主义、狭隘的民族主义和经济问题政治化这三座大山,政治家往往被短期民意绑架、被政治程序锁定和不敢突破意识形态束缚,这几乎是普遍的行为模式。”
这样的警言,对当前关于股市救市的争论亦有重大参考价值。
不必救 尽管中国股市两周下跌20%,市场出现恐慌情绪,但我们应该看到这是对前期暴涨的合理调整。进入2015年以来,创业板在短短半年内上涨160%多,平均市盈率超过150倍,不仅高居全球第一,也大大超过2000年的纳斯达克互联网泡沫。即使在暴跌之后,创业板平均市盈率依然在100倍之上。换言之,泡沫依旧。从长期来看,支撑股价的只能是盈利能力。如此高的市盈率水平,出现大幅下跌是必然的。
至于为何出现暴跌,原因也非常容易理解。本轮股市暴涨暴跌都是因为“融资融券制度”。2万亿的融资规模、5000亿的场外配资,这些助长牛市的因素,在行情下跌时,都迅速转化成恐慌性的抛盘。此时,等待时机已久的空头融券,终于可以大展身手。这就是两融制度一枚硬币的两面:接受暴涨,就要面对暴跌 不少呼吁救市的人,援引香港1997年和美国1987年的股灾案例。其实这两个案例与中国当前的局面没有太大可比性:当前股市的调整是对前期暴涨的风险释放,并未对金融体系稳定性带来冲击。对两融而言,都有明确的杠杆要求和平仓机制,股价下跌不会转化成券商倒闭,对银行体系的影响更是不必忧虑。
不能救
股市的本质就是对上市公司进行有效定价,实现资源的最优配置。在定价过程中,不同投资者有不同的价格判断,于是形成股价的波动。由于估值的主观性,股价起伏在所难免,因此股市价格风险大于一般的商品。但正是千千万万个投资者通过承担风险、追求回报的动态过程,确保了股市的定价效率。换言之,风险是股市固有的特征。投资者之所以愿意承担高风险,是因为股市从长期来看应该比债券市场带来更高的回报率,即风险与收益是对称的。 所谓救市,正是以政府的强制性力量去干预和改变股市的博弈和风险定价。如果在股市单边上涨时,政府不干预;一旦出现单边下跌,政府出手干预,这必然破坏风险与收益的对称性,破坏股市正常的运行规律。许多投资者在上涨时获利丰厚,在下跌时由政府来部分地承担风险,这显然是直接破坏了公平原则,让部分投资者获得不合理的超额利润。
出于眼前的利益,目前所有持仓的投资者都盼望政府干预。一旦政府被这种民意绑架,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股市就会变成“政策市”,市场效率会受到极大侵蚀。是以,政府救市,会导致投资者的“道德风险”:投资者会放肆地炒作,对泡沫的危险性毫不在意,因为知道政府站在旁边随时准备出手。 风险自担,是市场经济的基本原则。一旦这一原则被破坏,市场将不再是真正的市场。在1996年的A股泡沫中,监管者不断强化投资者的风险意识,连发“十二道金牌”。朱镕基说,“这时候,我们不能不讲话了,于是发表了一篇《人民日报》特约评论员文章,是让中国证监会同志起草的,实际上是讲了三个道理:第一,这个股市现在是非理性的。第二,股票市场是有涨必有落,落的时候,政府不会托市,也托不起这个市。历史经验证明,没有一个人能把股市托起来。第三,股市风险自负。赚了钱你多得,赔了钱你自赔,政府管不了。现在股民的风险意识不如新中国成立前,那时的上海股民赔了钱就往黄浦江一跳了事。现在赚了钱的一声不吭;赔了钱的找市政府,砸市政府的玻璃。现在不警告他,将来出了事怎么办?”
应该说,经过97年股灾的教训和对政府与市场边界的厘清,投资者风险自负观念基本确立起来。 令人担忧的是,在本轮牛市中,一些官方媒体不断“暧昧地”为牛市站台(笔者一再警告这样的做法很危险),再加上一些分析人士的过度解读,令投资者形成这样一种印象:当前的牛市是政府需要的,也是政府支持的。这集中体现在所谓“改革牛”、“国家牛”这样的奇特概念。曾于1996年担任证监会常务副主席的李剑阁最近警告说,““怎么能说政府就希望牛市呢?国家牛市呢?股市是牛还是熊不应该体现国家意志。只要脑子里有这个概念的存在,就很危险。所谓“国家牛”是不可持续的”。现在不幸被他言中!
现在如果证监会极力救市,无疑等于强化了“国家牛”的概念,强化了政府信用背书,结果掉进了“民粹主义”的陷阱。市场是最好的风险教育,如果证监会通过救市,给投资者灌输了错误的风险观念,这将打破过去多年来形成的“风险自负”观念,是开历史的倒车。 救不起 政府救市,无论初衷如何,其实是难达其效的,甚至制造新的问题。
其一,托不起。从1996年4月1日到12月12日,上证综指涨幅达124%,深成指涨幅达346%。当时朱镕基总理说,“有涨必有落,落的时候,政府不会托市,也托不起这个市。”为何托不起?下跌的股市犹如从山顶滚下的巨石。由于投资者的预期和风险承受力出现很大变化,单靠政策干预是难以扭转市场趋势的。现在市场每天1~2万亿的交易量,政府不可能有那么大资金实力去兜底(况且不能拿纳税人的血汗钱去拯救股市的富豪)。朱镕基坦言,“历史经验证明,没有一个人能把股市托起来。”李剑阁说,“如果真的存在只涨不跌的资本市场,当然皆大欢喜,但是现实世界中有吗?没有。有些人相信的所谓“国家牛市”只是异想天开”。我们必须对市场抱以敬畏之心。
其二,制造新的干扰。从暴跌之后,证监会不断尝试救市:发言人谈话安抚、改变对融资和场外配资的打击、降低交易所交易费用、央行降息降准……这些措施虽然缓和了市场下跌的节奏,但也给市场带来了新的因素:政策的不确定性。换言之,投资者在面对市场风险的同时,还要考虑政策因素。这可能带来误导。一些新的投资者可能误以为监管者的救市可以改变走势,于是重新杀进去,结果又被海量的抛盘所套牢。更重要的是,这些救市政策,只是延缓了股市下跌的节奏,并未消除或减少风险,真正的风险依然要由投资者承担、消化。市场风险是有规律的,而政策因素是人为的、难以预期的。从某种程度而言,救市政策是给投资者制造新的不确定性。如果政策因素被“优势投资者”提前获知,那就更糟糕了,这可能导致财富新一轮的不公平分配和洗劫。从历史和现实看,这样的忧虑都非杞人忧天。
结束语 面对强大的“救市”呼声,监管者必须保持头脑冷静。上述分析表明,当前的股市下跌属于合理的风险释放,不必救;一旦救市会破坏市场的运行规律、风险定价,甚至加剧投资者道德风险,导致多年来形成的“风险自负观念”付诸东流,不能救;监管者还要保持对市场的敬畏之心,政府不仅不能托,也托不起,甚至制造新的干扰并滋生新的财富洗劫的不公平,救不起。
正如刘鹤所言,“大危机在人的一生中往往仅会遇到一次”。对于每一任监管者而言,在任期内遇到股灾也是只有一次。面对危机,监管者都应坚守监管者的本份职能,抑制自己干预市场的动物精神,警惕既得利益者炮制的民族主义、民粹主义的概念陷阱,不能被民族主义、民粹主义绑架。危机是阵痛,更是股票市场固有的规律。监管者必须敬畏市场、敬畏规律,而不是总是混淆市场与政府的边界,好心办坏事。让我们铭记十八届三中全会的核心要义:让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 《圣经》有云:“你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面对股市暴跌考验,监管者当用心做出正确的选择。 责任编辑:黄荣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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