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6日，美国纽约商业交易所(NYMEX)结束了漫长的“9连阴”的颓势，收报70.69美元/桶，这较11月10日(国内上次调价时间点)低近10美元/桶。

随着国际油价的大幅下跌，国内成品油市场价也开始大幅下滑，在华东地区，93#汽油批发价仅7075元/吨，较国家规定的零售价格上限低1400元/吨，甚至比出厂价还低200元—300元/吨。

根据东方油气网提供的数据显示，目前国内终端市场零售价最大降幅仅为0.5元/升，多数加油站降幅都在0.2元/升上下，即零售价每吨降幅仅300-600元/吨。

价格联动确有所体现。12月9日开始，位于京开高速大兴黄村方向出口辅路边的中石化加油站打出了“直降0.25元”的标语，路对面的中石油加油站93#汽油降价幅度达0.3元/升，不远处的中化道达尔加油站93#汽油降幅为0.4元/升。

个别外资加油站外，北京市场的成品油价格历来是铁板一块，中石化、中石油降价之举，让许多人意想不到。

但是，降价并未减轻中石化舆论上的压力。身陷“贱卖门”的中石化，被指责国际油价话语权缺失的背景下，只能靠“贱卖”来占领国际市场，再将“亏损”部门转嫁给国内与国民。

“贱卖门”事发后，12月14日，一个有关成品油定价机制将被修改的传闻随即在业界流传，内容大致是，当原油油价达到80美元/桶时，炼油企业将有正常利润率，而到80美元/桶甚至更高时，炼厂的加工利润率将被扣减并逐步为零利润。传言称，不论原油价格如何，政府都考虑给炼油企业200元/吨的锁定利润，这意味着炼厂将不会因原油油价的涨跌而减少利润。

该传闻及其他利好推动了中国石化、中国石油分别大涨8.4%和3.63%。

不过，也正是在12月14日，国家发改委价格司司长曹长庆公开澄清：国内成品油零售价上限尚不具备调整需要的条件。民营企业借机呼吁放开石油进口权的声音，也未见回响。

“贱卖”的账怎么算？

据海关总署网站的数据显示，1—8月出口成品油1496万吨，出口额66.5亿美元，平均每吨444.5美元，按照人民币兑美元汇率6.8和1吨成品油约等于1258升计算，出口成品油每升的价格为2.41元。有关媒体根据海关总署的出口统计数字计算得出2.4元/升的“出口价”，仅为国内汽油价格的36%。这是贱卖门的由来。

各界对此有不同解释。

16日，东方油气网副总经理钟健对本报记者分析：“上半年经济形势不好，两大集团库存压力很大，尤其是农业、建筑业和运输业用柴油，无奈之下它们只有向国际市场大量出口；下半年经济形势虽有好转，但鉴于经济形势不明朗，它们仍在控制生产。”

对此说法，中石化董秘局主任、新闻发言人黄文生及国家发改委能源所原所长周大地都予以确认。

海关数据显示，8月国内汽柴油的平均出口价为4023元/吨和3839元/吨，而8月汽柴油不含税出厂价格为3980元和3810元。

黄文生对媒体表示，曝出中石化低价出口成品油后，公司立即组织人员检查出口情况，检查结果表明：中石化各种油品的出口价格与同期国际出口价是一样的。综合考量各国税收，中石化成品油出口价格与国内成品油出厂价是一样的，不可能被贱卖。

黄文生还称，今年上半年国际油价均价在50美元左右，一季度仅在40多美元处徘徊。至12月2日，已回到77美元，单纯将1—8月海关出口额和出口总量数据简单计算均价，拿出口均价与当前最高点的零售价对比并不科学。

中国石化协会最新公布的数据指出，今年前10个月国内成品油出口量为1175.6万吨，同比增长631.5%，其中汽油出口347.8万吨，同比增长150.4%；柴油出口361.8万吨，同比增长40.4%。

但是据周大地分析，国内汽、柴油零售价格中包括增值税(税率17%)、消费税(汽油1元/升、柴油0.8元/升)和城建教育附加税(税率10%)。除去税负和流通费用后，1到8月，汽、柴油出口价格与同期国内汽油、柴油价格不含税出厂价基本相当。

黄文生在宁波期间还透露，中石化称炼油成本每桶3.5美元，相对于亚太地区平均4.1美元，日本4.7美元每桶的水平，中石化的数据遥遥领先。他表示，今年1至8月中石化出口成品油价格平均为66.37美元/桶。

行业门槛之争

国内还有另一种“贱卖”的怪现象。

“以华东地区为例，目前93#汽油批发价仅7075元/吨，较国家规定的零售价格上限低1400元/吨，甚至比出厂价还低200—300元/吨；0#柴油批发价也仅为6000元/吨左右，较零售价上限低1200元/吨。”12月16日，钟健对本报记者指出，油品市场的竞争并不充分。

据其介绍，自2005年以来中石油、中石化及中海油等国内炼油企业纷纷投资炼油化工产能，这造成2010年—2012年国内炼油能力的增速远远超过国内实际需求的增长。为了保证化工业务的正常运营，各大公司都在积极推动成品油的销售，后来者如中海油等，甚至愿意以接近、甚至低于出厂价的价格向民营加油站抛售成品油。

“目前只是经销商把部分超额利润让给了消费者。”钟健肯定地说。

然而降价促销并未能保证石油企业成品油产量的大幅增长，中国石化协会最新公布的数据显示，国内成品油前10个月总产量17405.7万吨，其中汽油仅增长11%，而柴油竟是零增长。这在今年国内汽车销量大幅增加的背景下显得十分异常。

低廉的出厂价、批发价却也不是终端消费者所能享受到的。

“国内成品油市场仍处于高度管控状态，国内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的行业准入门槛、产品进出口资质等都受到了严格限制。在这种情况下，市场参与者有充分的空间操纵市场价格，因此政府应逐步放松这种管制。毕竟成品油是可以进行市场竞争的产品。”16日，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国家能源局内部人士告诉记者。

事实上，随着国内炼油产能不断增大、石油对外依存度不断提高，如何放松市场准入条件，特别是降低成品油进出口门槛已成为各界争论的焦点。

16日，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专家也对本报记者指出：“目前国内成品油市场有两个问题，第一是垄断，第二是石油进出口权的管控。”

该人士认为，不论是前阶段的“贱卖门”，还是最近国内市场批零价差加大，都源于国内炼油产能猛增，产品供应加大所致，如果能够打破两巨头垄断，降低石油进出口门槛，则商品就能实现自由流通，国内消费者也就能够享受到全球竞争带来的便利了。

在1999年原国家计委出台《关于清理整顿小炼油厂和规范原油成品油流通秩序的意见》中明确规定：国内各炼油厂(包括社会炼油厂)生产的成品油全部交由两大集团的批发企业经营，各炼油厂一律不得自销成品油；而各炼油厂所需原油也由中石油、中石化依据各厂配额从国内产量和国际进口量中给予供给。

根据2002年我国加入世贸组织时公布的文件，中石油、中石化、中化集团及珠海振戎四家可以从事我国石油进出口国营贸易，而只有取得非国营贸易资质的企业才能够分享年递增15%的非过硬贸易配额。

这使得我国石油进出口渠道、成品油的销售渠道完全被中石油、中石化控制，其他企业根本没有能力与之抗衡。在石油行业重组初期，这种管制方式确实有利于我国石化业的做大做强。

“我认为石油进出口权理应控制在几大国有企业手中，这样有利于我国石油进口的价格谈判，避免再出现类似于铁矿石价格谈判一样的尴尬。”12月12日，黄文生在宁波曾这样告诉本报记者。似乎目前铁矿石长协矿谈判中方所陷入的困境，支持了某些坚定的看法。

钟健则认为，应逐步放松对一些大型民营企业的限制。“国内原油进口量大，成品油又有出口，那么单靠几家国企能否实现资源的互通呢？近几年的实践证明，这显然是不行的。那么拥有资金实力、可以在国际市场上代表中国利益的民营企业就应该允许它拥有相应资质。”

上述国家能源局官员支持钟健的看法，但他也指出：“单纯从成品油角度讲，成品油出口确实应受到限制，毕竟国内每年在大量进口原油，进出之间成本耗费还是很大的。一旦成品油出现结构性过剩，也应是政府设立平抑储备予以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