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最近看到美国大选与英国脱欧的报道，也从这些报道中听到许多国家主义式的狭隘论述，让学哲学的我立即嗅到政治立场的转变。

我在欧洲读书的时候，曾经利用机会去东柏林游览，那还是冷战时期，关口检查很严格，从西柏林进入东柏林，必须从查理检查站走，而东柏林人则根本没有机会去西柏林观光。现在回想起来，我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我永远忘不了活在冷战时期的东柏林人多么羡慕西方世界，那时我戴了一只swatch的塑胶手表，竟然有人主动问我这是什么？还要求我拿下来给他们看。在那个时候，任何人都知道左派右派的分别无法弥补东柏林人渴望开放社会的心情。

事实上，区分世界的左派与右派的政治原本存在世界各地，包含西欧与北美。这两个派别的区分，可以说是西方政治立场的主要区别点。那个时候我在欧洲读书，政党政治基本上完全以左派右派的区分为主，直到今天在欧洲议会还是很明显看得出来不同派别的立场，甚至他们所坐的位置，其中右派代表经济上的自由与保守，而左派代表社会分配的公平与福利，两者之间壁垒分明，夹杂着一些中间党派。

美国政治与欧洲政治不完全一样，但共和党代表保守人士，而民主党强调社会进步，却也算的上是一个区别左派跟右派的差别。

现在伴随着文明的冲突，许多不同的族裔的移民与战争难民的涌入，以及全球化的冲击下，左派与右派的差别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应当采取对世界开放还是封闭自家大门的态度。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发展，因为原先左派右派的区别是意识形态上的差别，但在开放与封闭的差别是态度上的问题。

原先大家都认为开放社会必然强过封闭社会，因此全球化的口号响彻云霄，成为各国致力追求的目标。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变了，而且变的地方不仅是在美国大选候选人提名的党代表大会上，也扩及欧洲。最精彩的是在开放与封闭的选择中，欧美两地均有不同的政党，而且这些政党都有各自的支持者，将政治的焦点集中在对外来移民的态度，并一致地表示这是欧美政治中最核心的争议点。

美国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的美国优先反全球化的口号，已经甚嚣尘上，令人不敢恭维，而民主党的前候选人竞争对手桑德斯，也公开反对全球化贸易，并且要求保障就业，作为号召，真也吸引了大批年轻人。

希拉里也闻到了这股气氛，公开宣布将会反对参加泛太平洋伙伴关系的自由贸易协定。可惜的是，这是奥巴马总统任期最后所推动的政治与经济联盟，吸引了亚洲地区非常多的国家参与，也很难得的也包含日本，早在2013年就已经签署同意通过。现在这个协定却在发起国——美国，遭遇到闭关自守的攻击，真的可以说是壮志未酬身先亡，看来是要胎死腹中了。

欧洲地区也不遑多让，目前为止欧洲国家的反移民政党，都以防堵难民为理由。这个不符合人道主义的思想，却在政治投票行为中成为选票的常胜军。从2000年到现在，所有的反移民政党在欧洲地区的得票率都已经成长两倍，而且已经有9个国家有反移民的政党人物，不是任职政府就是参与执政联盟，比例之高令人不得不怀疑封闭的态度是不是欧洲政治的新潮流？

6月23日，英国公民在公投中做出脱离欧盟的决定，更是英国退出集体自由贸易系统的神来一笔。原有的共产国家，例如匈牙利与波兰，也在最近为了防堵难民，不顾国家形象，走封闭的大道。加上最近发生于法国、德国以及英国等一连串由效忠伊斯兰国所爆发的恐怖攻击事件里，更加深了这些国家部分人士要走封闭路线的决心。

对于这一切我们应该怎么看呢？我想说不同于以往左右派政治，这个介于开放与封闭的对立，是政治理想与狭隘心态的对抗。在二次大战之后的70年里，意识形态的斗争并没有为世界带来和平与繁荣，但开放的态度或是对于开放社会的期待，却是带来许多人有机会迁徙他国，改变命运。开放的态度曾今是人类社会中最主要的价值，也是市场经济的主要推动力。

不可讳言的，在冷战的后期，强调开放的西欧与坚持封闭的苏联构成了极大的反差，而这个反差最终是让大家寄予厚望的开放社会。现在出现这种转变，除了令人费解之外，也让我们感到忧心。我们最不能够理解的地方是像英国、美国这种原先代表全球化自由贸易的标杆国家，居然都出现了自扫门前雪的政治立场，还受到相当多选民的支持，实在遗憾！

我对于这些现象的发生，感到惊讶之余，也不禁想到近1/4个世纪前，日裔美国人福山在上个世纪90年代，因为前苏联解体而提出的历史终结理论。当时福山认为苏联的解体是历史最终走向民主宪政的证明，政治历史不会再有新的阶段，因为民主的开放制度就是历史的最终答案。

很遗憾的，他的历史哲学现在看起来是错误的，因为人类政治史上已经出现了新的对立，而这个就是介于开放与封闭之间的对立。

文/苑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