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0日，美联储公布议息会议结果，宣布将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上调至2.25%-2.5%。这是美联储今年第四次加息，也是自2016年12月启动加息周期以来的第九次加息，这次加息所面临的环境与以往几次有所不同，其中可能包含着一些对中长期经济运行产生影响的信号。

首先，这次加息并非一致市场预期的事件。经过前面几次加息后，经济“异常强劲”的局面有所变化，虽然增长动能仍然可以用“强劲”来形容，但人们一致认为通胀风险已经基本不存在，加上对经济活动影响很大的股市最近一个季度动荡不已，跌幅高达15%，所以，差不多有1/4的人认为先维持原有利率水平是合适的，这一次不必加息。这从股市表现也可以看出来，美国三大股指在加息消息公布之前都是保持较强的上涨之势，下午2点钟消息公布后盘中才出现突发性大幅下跌。

判断货币立场是“鹰”还是“鸽”，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看在市场对加息与减息意见分歧、争议比较大的时候中央银行如何取舍。所以，这一次带有争议性的加息，也是1994年以来美联储首次在股市下跌过程中加息，大致可以树立鲍威尔作为一个偏鹰派中央银行家的定位。

2017年，在美联储主席的遴选过程中，鲍威尔因为缺乏很强的学术背景，工作经历也多与法律与政治有关，再加上他曾公开表达了对放松金融监管的支持，许多人料想他很可能在货币政策上配合特朗普总统，甚至有唯总统马首是瞻的危险，而特朗普一直鼓吹低利率对经济有好处，所以，他也被市场视作一个可能的 “鸽派”。近一年来，特朗普在加息问题上没少“敲打”过鲍威尔，但他仍不为所动，看来鲍威尔在维护独立货币政策这一传统，珍惜美联储独立机构的声誉这点上，可以得个高分。

格林斯潘执掌美联储时，虽然也能很好地坚持货币政策的独立性，但他本人立场有些“鸽”，同时他与金融市场非常亲和，在货币决策时非常注意金融市场的状况，而不是仅仅看经济数据，所以，当时人们发明了一个名词——“格林斯潘看跌期权”（或“格林斯潘卖权” ），意思是市场参与者似乎免费从他那儿得到了一个看跌期权，可以锁定收益，因为他喜欢在市场下跌时通过利率政策来维持行情，所以投资者的收益是有保障的。

从中短时期看，央行免费签发看跌期权，无疑有利于市场稳定，但这终归是一种道德风险，收益和责任的不对等会刺激更多的投机。根据明斯基的说法，“稳定会制造不稳定”，因为长期的人为稳定让投资者失去承担责任的意识，忽视风险，从而导致投机加剧，资产泡沫不断累积，而稳定时间越长，资产价格脱离实际的程度就可能越严重，最后无可避免地来一次崩溃和清算，产生更大的不稳定。2008年金融危机之所以程度严重，与之前央行政策长期对投机者实行保护，就有一定的关系。

鲍威尔在争议中加息，在市场下跌中坚持加息，意味着长期存在于投资者心中的免费“看跌期权”不存在了，这对消除市场道德风险、恢复市场纪律无疑是一件正面的事情。由于美国市场的影响力，美国央行的鹰派立场及对市场道德的重新重视，会不会外溢到其他国家，从而有可能对全球市场产生一定的中长期影响？货币政策过度保护投机者，道德风险泛滥成为全球现象，这种情况在未来会不会有所改变？值得继续观察。（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