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类资产轮动的框架和历史

美林时钟下的大类资产轮动规律。美林证券在2004年11月发表了著名的“美林投资时钟”，该报告利用美国1973-2004年的历史数据，使用经合组织对“产出缺口”的估计，并采用CPI数据为通胀指标，来识别1973年以来美国经济在各个时期所处的阶段，然后计算每个阶段的平均资产回报率和行业资产回报率。按照“美林时钟”的分析框架，经济周期每一个阶段对应着表现超过大市的某一特定资产类别：衰退期(债券)、复苏期(股票)、过热期(商品)、滞胀期(现金)。采用美国1973年4月-2004年7月样本数据作为研究对象，滞胀期(共86个月)资产配置顺序依次为现金(年均回报率-0.3%，下同)>商品(28.6%，70年代石油危机冲击掩盖了非石油类大宗价格下跌)>债券(-1.9%)>股票(-11.7%)。衰退期(共58个月)资产配置顺序依次为债券(9.8%)>股票(6.4%)>现金(3.3%)>商品(-11.9%)。复苏期(共131个月)资产配置顺序依次为股票(19.9%)>债券(7.0%)>商品(-7.9%，油价下跌拉低了大宗商品收益率)>现金(2.1%)。过热期(共100个月)资产配置顺序商品(19.7%)>股票(6.0%)>现金(1.2%)>债券(0.2%)。

美林投资时钟在中国的验证基本符合历史规律。借鉴投资时钟的分析方法，我们统计中国2001-2017年不同经济周期下大类资产表现，债券收益数据来源于中债总全价指数，股票收益数据来源于上证综指，大宗商品的收益使用南华商品指数，现金收益使用理财产品预期年收益率(下同)。这里与传统的经济周期定义有些区别的是，经济学定义的滞胀是指经济停滞、严重通胀和大量失业并存的现象。而股票市场通常提到的滞胀是类滞胀概念，即经济增速(GDP)下滑，通胀(CPI)上行的状态，本文所讨论的均是股市范围定义的滞胀。同样，对于衰退阶段，经济学定义的衰退是指经济下行、通货紧缩和大量失业并存的现象。股票市场通常提到的衰退是类衰退概念，即经济增速(GDP同比)下滑，同时通胀(CPI同比)下行的状态，本文所讨论的均是股市范围定义的衰退，即类衰退。根据我们对经济周期的划分和各阶段大类资产收益率测算，我们的研究结论和美林时钟略有不同，中国滞胀期(共48个月)资产配置顺序依次为现金(3.6%)>债券(0.2%)>商品(-1.9%)>股票(-20.0%)。衰退期(共23个月)资产配置顺序为债券(4.8%)>现金(3.7%)>股票(-25.2%)>商品(-26.0%)。复苏期(共44个月)资产配置顺序为商品(79.2%，2004-06年及09年沪铜期价暴涨，拉高商品指数)>股票(17.9%)>债券(4.2%)>现金(2.0%)。过热期(共41个月)资产配置顺序为股票(83.7%，06 -07年A股牛市，拉高股票收益率)>商品(14.3%)>现金(2.2%)>债券(-0.5%)。

2、大类资产轮动的信号验证

实际上，大类资产表现并不会完全符合美林投资时钟。美林投资时钟是个长期的经验规律，但实际上由于国内外宏观政策的扰动，大类资产表现与美林投资时钟不符的现象经常出现。例如10/4-11/7的类滞胀阶段，由于美国在10/11推出QE2，推动这个阶段商品大涨，南华商品指数期间最大涨幅35%。14/7-15/6的类衰退期间，流动性宽松推动股市走牛，上证综指在15/6/12最高涨至5178点。在18/2-18/9期间，虽然GDP增速从6.8%降至6.5%，但CPI从18/3的2.1%持续升至18/9的2.5%，经济处于类滞胀阶段，而这期间债市从18/2已经走牛。并且由于2012年以来我国银行理财规模的快速增长，银行理财的资产配置也对短期大类资产的配置造成扰动，因此大类资产配置不仅需要关注经济周期变化，更需要关注信号验证。

债牛启动信号：通胀下行，货币政策转向。回顾历史，债牛启动的两大信号为通胀回落、货币政策转向。05年以来三轮类衰退时期的债牛启动时期，第一轮是08/4-09/3.08年4月之后通胀与经济增速均回落，经济进入类衰退阶段。债牛启动的信号依次出现：首先是CPI从08/4最高的8.2%开始回落，其次08年9月央行降息降准，这轮债牛从08年8月开始启动，十年期国债收益率从08/8的4.56%降至09/1的2.67%。而股市一直回落到08/10/28的1664点才见底，南华商品指数回落到08/12/8的799点才见底。第二次是11/7-12/9(类衰退)。2011年7月CPI从最高的6.5%见顶回落，GDP增速从2011Q3的9.8%持续回落至12Q3的7.8%，经济处于类衰退阶段。这轮债券牛市从11/8启动，十年期国债收益率从11/8的4.1%降至12/7的3.2%。而债牛启动的第二个信号——货币政策转向直到11/12才出现，央行在11/12-12/7期间共实施了3次降准、两次降息。虽然债牛从11/8已经启动，但股市持续下跌至12/1/6的2132点才企稳进入震荡市阶段，南华商品指数从2011/2最高的1683点持续回落至15/11最低点800点。第三轮是14/1-16/1(类衰退)。这期间经济增速持续放缓，GDP增速从14Q1的7.4%回落至16Q1的6.7%，十年期国债收率从14年初最高的4.7%持续回落至16年初最低的2.7%左右。由于从2012/6以来我国CPI增速持续保持在3%以下，因此这轮债牛启动的信号主要是央行货币政策转向。在2014 年4 月和6月，央行分别两次对县域农村商业银行等金融机构实施定向降准，以引导金融机构提高“三农”和小微企业贷款比例。并且在2014年11月22日起正式下调金融机构人民币贷款和存款基准利率。在14/11-15/10期间央行共实施6次降息，4次降准。

股票牛的信号：政策底出现，基本面领先指标企稳，高股息率股企稳。股市往往从衰退中后期就开始表现，前期报告《借鉴历史：政策底》市场底》业绩底-20181028》、《市场反转需要啥信号？-20190220》中我们回顾了2005年以来股市政策底、市场底、业绩底依次出现的特征。在衰退中后期，刺激经济增长的相关政策开始陆续出台，股市政策底出现，这是股市即将见底回升的第一个信号。衰退后期，政策效果开始显现，基本面领先指标开始逐渐企稳，企业盈利下滑最快的阶段已经过去，股市市场底出现，股市开始表现。回顾历次市场底部时期的信号：第一次是05年1月降印花税上证综指1200点附近反弹，05年4月29日股权分置改革启动时也在1200点附近，这是个政策底位置，市场底出现在05年6月6日的998点，业绩底则在06Q1出现。第二次是08年9-10月降息降准等政策出台，上证综指在10月28日跌至1664点的市场底，业绩底则在09Q1出现。第三次是11年12月降准、12年1月地产结构性放松，12年1月6日上证综指2132点为政策底，之后反弹探底直到12年12月4日上证综指1949点为市场底，出现中级反弹，创业板指585点见底开启结构性牛市。2014年11月22日央行下调贷款基准利率后货币政策转向宽松，上证综指最高涨至15/6/15的5178点。第四次在2016-2017这轮市场反弹中，2016年1月前后宏观政策开始释放稳增长信号，2016年1月新增信贷达2.5万亿，随后市场底在16年1月27日上证综指2638点出现，16年2月2日央行出台政策降低买房首付比例，业绩底则在16Q2出现。股市的市场底往往需要确认部分基本面指标企稳回升之后才会出现，其中基本面领先指标主要有社融增速/信贷余额增速、PMI指数、基建投资增速、地产销售面积增速、汽车销量增速等5项指标，大部分市场底出现时5项领先指标中已经有3个以上企稳，详见《市场反转需要啥信号？-20190220》。此外，从市场角度看，历次市场见底时期都有高股息率股先见底的现象。中级反弹和牛市行情均是高股息率股票先企稳，而后热点扩散。以四个典型的高股息股：招商银行(过去五年股息率均值3.5%)、格力电器(4.2%)、长江电力(3.4%)、宁沪高速(4.6%)为例，在05年上证综指跌至最低998点之前高股息股已经企稳，2014年上半年上证综指窄幅波动期间高股息股已经开始企稳回升，14年下半年股市行情启动。这一现象背后原因在于高股息率股具有类债券特征，当股息率高于债券利率时，高股息率股就有了配置价值。因此高股息率股的企稳回升，说明从大类资产配置的角度，股市已经具备投资价值，详见《现在类似2005年-20190217》、《从高股息股看市场底-20160811》、《高股息策略长期有效么？-20160920》。

商品牛的启动信号：PPI环比增速回升。用南华商品指数来衡量，04/6年以来(南华商品指数从04/6开始对外发布)商品市场的牛市主要有三轮，分别为04/8-08/7、08/12-11/2、15/11-17/9。前文中我们借鉴美林投资时钟的分析方法，统计了我国2001-2017年不同经济周期下大类资产表现，商品在我国经济复苏和过热阶段有较好收益，商品牛往往和股市牛同步。在经济进入滞涨阶段之后，通胀压力以及货币政策收紧会影响股市表现，股市往往进入高位震荡或下跌的阶段，而商品牛市仍延续，因此商品牛市结束时期相对股市较晚。回顾2000年以来三轮商品牛市，商品牛开启的信号主要是PPI环比增速见底回升。如04/8-08/7的商品牛市期间，南华商品指数和PPI环比增速均从04/8开始见底回升。08年12月，南华指数和PPI环比增速同步见底回升。2015年11月之后，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推动下南华商品指数再次大涨，而PPI环比增速已经从15/9开始回升。从各类商品如原油、铜、煤、钢铁见底回升的先后顺序来看，原油和铜的领先效应更强(详见表5)。

现金为王的信号：现金收益率>1/万得全A的PE。根据美林投资时钟，经济滞涨期现金为王，这主要是因为通胀高企的背景下，货币政策偏紧，股债皆熊，而现金、商品的相对收益将领先。回顾2000年以来两轮典型滞涨阶段：07/10-08/4、10/4-11/7，股市、债市均表现不佳，大类资产配置中现金占优。在07/10-08/4期间，股市处于熊市上半场，10年期国债收益率在4.5%的高位震荡。在10/4-11/7期间，股市从11/4之后进入熊市，10年期国债收益率也从3.2%升至4.1%。从信号验证的角度来看，现金收益率大于股市收益率，往往说明大类资产配置的角度现金占优。如果用10年期国债利率代表现金收益率，用1/万得全APE(TTM)代表股市的收益率，则1/万得全APE(TTM)-10年期国债收益率，即股市的风险溢价率水平能够衡量股市相对于现金的收益率。当股市风险溢价率极低的时期(往往发生在股市估值极高，即股市泡沫阶段)，现金的配置价值优于股票。05年以来，股市风险溢价率水平低于均值向下一倍标准差的时期主要有07/2-08/5、09/7-09/12、15/5-15/6，这些时期股市也基本处于牛市顶点附近。

3、本轮大类资产轮动情况

18年2月以来债市走牛。前文中我们分析过，通胀下行以及货币政策转向是债牛的信号。最近这轮债券牛市从18年2月开始启动，10年期国债收益率从18年2月最高3.97%回落至19年2月最低的3.06%。由于18年2月以来CPI水平并不高，CPI基本维持在2.1%-2.9%之间，因此这轮债牛通胀的参考价值不大。这轮债牛启动的信号主要是央行的货币政策变化，从18年4月以来，央行已经连续5次降准。叠加18年金融去杠杆使得影子银行收缩，银行体系内流动性宽松进一步推动国债利率加速回落。从历史规律来看，股牛往往在债券牛市之后出现。如04/12-05/10期间10年期国债收益率从 5.4%降至2.8%，随后上证综指从05/6/6的998点涨至07/10/16的6124点。08/8-09/1期间10年期国债收益率从 4.5%降至2.7%，随后上证综指从08/10/27的1664点涨至09/8/4的3478点。14/1-16/1期间10年期国债收益率从 4.7%降至2.7%，期间上证综指从14/7的2000点附近持续涨至15/6/15的5178点。这一次也同样，18/2以来债市持续走牛，股市从19/1/4的2440点涨至目前3200点附近。

上证综指2440点以来，市场反转进入牛市第一阶段。前文中分析过，股市牛市的信号是政策底出现，基本面领先指标企稳，高股息率股企稳等。这轮行情的政策底在18/10/19上证综指2449点出现。在18年10月19日国务院副总理刘鹤及一行两会负责人接受记者采访，明确政策进一步转向。从19/1/4的2440点以来，上证综指最大涨幅34.7%，市场已经反转进入牛市第一阶段。从5个基本面领先指标的角度看，目前五个领先指标中有4个企稳，基建投资增速在18/09见底，社融存量同比增速在18/12见底，统计局PMI 19/02企稳，中汽协口径下汽车销量增速也在19/01见底。从盘面表现高股息率股企稳的角度来看，前期报告《现在类似2005年-20190217》中分析过，18/6/1-19/2/15期间上证综指涨跌幅-13.3%，而高股息股的代表如招商银行表现为涨4.6%、格力电器-10.0%、长江电力-0.9%、宁沪高速5.9%，高股息股已出现横盘企稳特征。我们在《牛市有三个阶段-20190303》里分析过牛市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孕育准备期盈利回落、估值修复，第二阶段全面爆发期，以及第三阶段的泡沫疯狂期。目前市场处于牛市第一阶段，背景是基本面还未改善，企业利润同比和ROE仍在下降，但政策面转暖、流动性改善，市场的估值先修复。目前A股估值接近2016年来均值，处于05年以来30-40%分位，风险溢价回到三年均值水平。具体来看，目前全部A股PE(TTM，下同)为18.1倍，16年以来均值为18.9倍；全部A股 PB(LF，下同)为1.82倍，16年以来均值为1.93倍。风险溢价率2005年以来均值为1.7%，16年以来均值为2.1%，今年1月4日上证综指2440点时市场风险溢价高达4.5%，最新值为2.2%。目前牛市第一阶段市场估值、情绪修复已到一定程度，牛市第二阶段全面爆发期需要等待企业盈利见底企稳。

风险提示：宏观经济超预期下行，科创板相关制度进一步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