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诺基亚的故事点燃了少年心中的财富梦

我是在1997年对股票感产生兴趣的，那年我刚考上大学，当时的诺基亚如日中天，我在大学的阅报栏读到了诺基亚的事迹：一家芬兰的造纸厂在80年代初转行做了手机，结果股票大涨了2000多倍。还记载了一个故事，说芬兰有一个做小生意的鳏夫，临终前将自己持有的诺基亚股票留给了自己的村子，结果整个村子都富得流油。

诺基亚的故事激起了我对股票极大的兴趣，也给我带来了很多的思考，一直到今天虽然它已经被苹果手机颠覆，但是依然还是给我带来非常多的启示。

在对面外语学院的手抄报上，我还看到过一篇文章《从现在起你就要做的十件事情》，最后一条是“你应该做一件10年之后才能受益的事情”，我觉得太对了：股票的门槛很低，但是真正能做好的很少很少，我想如果我用10年时间做好了股票，那我就比别人拉开了差距。但是我比我想象的要笨得多，结果用了整整20年。

02

放弃技术分析后，我又相继落入价值陷阱和成长股陷阱

回顾这20多年来的投资生涯，简单来说我做了十年的技术分析，又做了十年的价值投资。

在九十年代，来自台湾的技术分析横行。我把大学图书馆里能找到的股票书全部读过了，但是真的没有几本好书。在差不多第十一个年头上，我转做价值投资。由于我毕竟已经研究过股票十年了，因此我学的很快，并很快找到了第一只十倍股：汤臣倍健。在大熊市的背景下，我赚了大约有6~7倍的样子，这样我手里就有点钱了。

后来我又读了更多的书，懂得了更多，却遭遇了投资的滑铁卢。也许这就是人生吧，当你以为你懂得更多了的时候，却一头栽到了坑里。那段时间是灰暗的，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狭隘逼仄”，没有格局。我今天认为做投资比的就是格局和远见，但是当时真的无法走出来。为了破局，我强迫自己去买高市盈率的股票，也就是所谓的成长股。我一直希望能成为职业投资者，因此对我来说，赚钱赔钱并不重要，提高水平最重要。我通过一种惨烈的方式，强迫自己去打破思维的固化，唯有如此，才能突破自我。

然后很自然的，我又从价值陷阱，跌入到了成长股陷阱。这种情况又持续了好几年，一直到2018年。

03

2018年，我从第一性原理中顿悟出“低买高卖”的道理

应该是在那一年的夏天，我突然想到，股票不就是“低买高卖”吗？在那一瞬间，我就像武林高手打通了任督二脉大小周天一样，一下子明白了。

手指指向明月，但是手指本身并不是明月。我之前学习的那么多分析方法，其本质都是手指，而并不是明月。钟表太多，就不知道时间；手指太多，也就看不见明月。而在那一刻，我相信我看见了明月。

我们学习投资的方法，基本公式是：“条件→盈利”，也就是当我们满足某一种条件，就能实现盈利。而那一刻，我开始逆转我的思维，就像欧阳锋倒练九阴真经，我改为了“盈利→条件”，也就是清空自己，忘记所有学习过的知识，转而寻找盈利的充分条件：为了实现低买高卖，那么我应该怎么做？

今天想起来，我当时很可能是受马斯克的“第一性原理”的影响：摆脱一切多余的成分，从事物最基础的角度出发，才能找到本质。另一个是受益于我常年读《毛选》和《老子》，所以对辩证法非常熟悉，有比较发达的逆向思维。所以当时我意识到低买和高卖，恰好是一阴一阳，辩证的关系，相反相成，所以瞬间就明白了。

低买，买的越便宜越好；高卖，卖的越贵越好。而我们平时，总是有意无意的违反这一原则，例如趋势投资，但是当趋势形成的时候，股价就已经不低了。而我则尽量在最便宜的点位买，不再关心趋势。我不是说趋势投资不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只是把凡是不符合我的投资体系的方法，都做了减法，筛选了出去，简单而纯粹。

04

如何做到“低买高卖”？

在《孙子兵法》里，总是强调胜兵先胜而后战、善战者胜于易胜者、以镒称铢，也就是有绝对优势的时候，再发动战役，这时候确定性是最高的。《毛选》中打仗的方法，大家都很熟悉，就是那句著名的“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也是在具体的一场战役中，要先形成绝对的优势再出手。“低买”和“高卖”，在我的脑子里，就像交战的双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高卖”要对“低买”，形成绝对的优势再出手。

“低买”越虚弱越好，最简单的例子，在熊市里什么股票都很便宜，这时候只要买入，那么等待几年到了牛市再卖出，就很容易赚钱。继续推导到行业和个股，那就是在行业冷门、个股遭遇利空的时候，都很便宜。

然而我们的人性，由于在大自然千百万年的进化，养成了趋利避害的条件反射。看见股票上涨就觉得好，看见下跌就觉得不好，这是人性。而低买高卖，则是理性，是反直觉和反人性的。所以看似简单，其实并不容易做到。

我认为股票本质也是一种生意，中国人称之为“买卖”，股票和生意一样，就是一买一卖嘛。但是普通的生意，拥有空间维度的优势，比如在义乌批发市场提货到零售市场去卖，5元钱一双的袜子卖10元钱一双，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股票只有时间的维度，所以买的便宜只能依靠时间，所以在大家都不看好的时候买入，买的足够便宜，无比重要。

路易十五有一句名言：“在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我改了一下“在我买入之前哪怕洪水滔天”。当然我这是故意说得难听，往好里说，就是“雪中送炭”。古往今来锦上添花者多有，雪中送炭者少有。人在遭遇危机的时候，最期盼有人能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所以咱们投资者要多雪中送炭，在企业遭遇危机的时候，拉企业一把，帮助它渡过难关，“他还得谢咱！”。

一只股票从10元跌到了5元，那么我们在5元买入，等它涨到10元，我们就翻番了。股票的下跌不是坏事，它为利润打开了上涨的空间。更重要的是，足够便宜的价格，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安全的买点，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05

“低买为盾，成长为矛”才能避免抄底抄在半山腰上

很多人抄底，却抄在了半山腰，为什么？很简单，那是因为他们忽略了成长。

价值、成长、周期都是一种属性，而不是一种股票。当我们说一只股票是成长股的时候，那么它的价格一定不便宜，这就违反了上一条“低买”的原则。只有当一只股票不被认为是成长股的时候，它才是一只好的成长股。

正如前面所讲，时间这一维度无比重要，当我们一旦买定离手，就将一切都交给了时间。所以所谓价值投资，仅仅便宜是不够的，便宜的股票可能好几年都不涨，咱们耗不起。唯有价值能随时间而成长的时候，时间越长则对我们越有利。尤其是，成长足以扭转投资者对这只股票的看法，这一点也无比重要，毕竟市场是由人来组成的。

打一个比喻，低买是盾牌，成长是长矛。当一个士兵，只有盾牌的时候上战场是不够的，只有矛也不够。最好的是矛盾双全，有防御有进攻，上战场才能增加活下来的概率。便宜+成长，才是矛盾双全。顺便说一句，咱们上学的时候，学习的马克思唯物主义辩证法，常常讲矛盾。我一直疑惑矛和盾既然是斗争的，又怎么能统一？当我理解了它们是一个士兵的基本装备之后，我才理解了矛盾的统一：最重要的是结构的完整，缺一不可。

辩证法是基于全局和整体的思考。像雪球都非常熟悉的“幸存者偏差”，就是要考虑我们不知道的信息。我们某一次股票的失误，一定是视野的缺失，忽视了一些非常重要的维度。当我们多逆向思维，反向思维，就可以消除盲点。

另一个就是要抓关键。很多的信息和数据，并不代表都起作用。只有找到最重要的维度，那么问题才可以迎刃而解。举个例子：2008年的牛奶三聚氰胺事件，当时大家都不敢喝牛奶了，我们只需要考虑最关键的一个维度：中国人以后还会喝牛奶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就是绝佳的买入的机会。

辩证法是双向思维，多层思维。对于股票，我做了一个简单地模型：

前面的一栏，都是我们的朋友，越强越好；后面的一栏，都是我们的敌人，越弱越好。所以每一个维度，我都把它们想象成战争的双方，“几个大汉打一个大汉之容易取胜，这种生活的常识就蕴含了战争的真理”。并不需要每一个维度都形成绝对优势，但是只要一两个维度形成绝对优势，那么这就必然是一只好股票。

这几个维度，都是投资者非常熟悉的，就不需要我再一一解释了。事实上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家非常熟悉的，并没有新的东西。我只不过把它们重新排列组合了一下，然后我的投资成绩就和以前有了云泥之判。

有的人说买股票就是买商业模型，有的人说就是买竞争格局，有的人喜欢便宜，有的人说要买白马、蓝筹、成长、核心资产。而实际上，股票是非常复杂的，举个例子口罩、熔喷布、手套都不是什么好的商业模式，但是在去年疫情对其产生了巨大的需求的情况下，就很容易暴涨。这个模型看似简单，却是我20多年投资才总结出来的，它不侧重任何一条维度，而是倾向于整体。

06

悟道后的实践：重仓“低买”隆基

碰巧在2018年，有一个很著名的光伏“531新政”，隆基股份从30元跌到了13元。我仔细解读了一下那个文件，发现财政部说“因为光伏发展的太好了，超乎预期，我们补贴不起了，所以决定取消补贴”。我觉得这不是好事吗？股市一般是根据事件做出反应，既然补贴减少了那么股价下跌当然是很正常的。但当时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有点类似于三聚氰胺的ST伊利、塑化剂事件的贵州茅台。

我2018年赔的比较惨，那一年我恰好又40周岁，人到中年一事无成，心中当时满是绝望。我当时想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后的一次机会，这并不是说以后就买不到好的股票了，而是我一直想走职业化的道路，错过了那我的人生走向可能就这样了。当时手里没有钱，就动了卖房子的念头。但是我只有那一套房子，卖了我都没地住，所以就没有行动，毕竟我也是人，没有那么狠心。后来隆基在2019年一整年都没怎么涨，而是涨涨跌跌，我怎么算怎么便宜，就狠了狠心卖掉了房子买了隆基，又在郊区买了一套老破小多层的顶楼，其实只是位置稍偏，住起来比我原来的房子还舒服。我付了13万首付，把其余的钱都买了隆基，也并不多，因为我原来的房子还有房贷，并且我原来的房子也并不值钱，凑了几十万而已。

老实说我在2017年就买了一点隆基，所以早就对它有一定的认知；另一个是后来国内的光伏没起来，欧洲的光伏需求增长了2倍还多，大幅增长了隆基的业绩，这都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后来我又买了亚玛顿、ST丰山、新城控股等一系列的股票，基本都是盈利的。最遗憾的是27元放过了ST舍得，但是也证明我的方法是有效的。

07

面对质疑和反对，这一次我选择坚持己见

有朋友会问：这会是我人生最艰难的一段时光吧，卖房炒股家人会同意吗？

其实这段经历对于别人而言，可能会是一段艰难的时光，但对我而言生活一直都挺艰难，所以也就习惯了。

我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替父母还债，加上我妈生病住院又花了不少钱。我想不能老是这样，正好有个机会，我就买了一套位置还可以的房子给我爸妈做点小生意，又不得不给了他们一些本金。这样我一直工作了5~6年之后，基本上手里没什么钱。

但是和物质相比，更难的是精神上的。穷人家的孩子，继承的不仅是物质上的匮乏，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贫穷是一种精神基因。我妈没有文化，而性格又非常强势，我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听她的，她总是强行安排我的工作和生活，这一点就超级苦恼。我的亲戚中的长辈，又都是思想比较保守的。他们总是试图对我好，所以给我各种建议，但是对我而言就是一道一道的枷锁。后来我在做任何重大的决定的时候，不敢告诉任何人。因为总有一些热心的亲朋好友，跑出来阻拦我，最终的结果就是我什么都做不成。

我卖房子买股票我舅非常的反对，我近期辞职来上海我姑非常的反对，至于我妈和我爸反对我是常规操作，所以我在做大的事情之前非常注意保密，做完之后他们反对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父母亲戚对我都有恩，但是我意识到对我对影响我人生走向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替我做决定。我情商是0，智商也不高，再不坚持己见，我的人生就完蛋了。不过我做完之后，还是告诉了我妈，然后尽量的劝解她。

我们的人生如此艰难，有一个很重要因素是因为有太多的人干涉我们。以股票为例，不少人对股票都是一知半解，但是却喜欢指手画脚发表意见。水平越低的人，越喜欢信口开河，讲对了就来邀功，讲错了却不负任何责任。我小的时候，特别渴望有水平高的人，能指点我的人生，但是很遗憾，我的家族和周边的人，都没有真正水平很高的人，于是我只好把自己变成这种人。

我不太喜欢和人诉苦，也我很少讲这些。我不太喜欢浪费别人的时间，我希望读我内容的人，能受到某种程度的启发，所以我更愿意讲一讲我对股票的理解。

08

对投资新人的建议

多年前我写过一篇书籍推荐很受欢迎，很惭愧，我当时水平还不行，竟然敢给别人建议。其实我今天也不知道自己水平是否真的可以了，但是至少比以前强一些了。我再推荐几本书给大家吧。

首先我认为大家都应该读一读《老子》帛书版。做股票是最需要逆向思维和整体性思维的，而老子整本书，都是在讲相反相成，整体思维。“道”甲骨文是一个人站在路口，那他自然是想到某一个地方去。所以道类似于我们今天导航软件通过大数据对路进行计算，给我们一个通往目的地的导航通道。所以道本身就是整体的概念，而不是规律、逻辑、更不是形而上学。

道是整体上最好走、最容易走的路。一般而言我们选择路，哪条好走就走哪条。但是当我们站在道的高度上纵观全局，那么具体的路口，应该服从于大道，所以有时候应该选择难度大的那一条。当我们偷懒走捷径而选择了一条当下最容易的路，那么就增加了整体的难度。

发展房地产还是制造业，国家坚定选择了制造业，真的是伟大的选择。那些经济学家大都是自由经济的拥护者，这个世界上200多个国家，除了欧美这些老牌的帝国主义之外，其它的国家也基本都是采取了自由市场，为什么没有变成发达国家呢？指望逐利的资本，放弃最容易赚的钱比如房地产生意或者卖矿产资源，而主动去干难度更大却不赚钱的制造业，可能吗？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巴西阿根廷等看起来还不错的国家，却始终没有迈过发达国家门槛的原因。

做股票也是选择，选择长期就必须放弃短期利益等等。我并不是说长期就是对的，我这里并没有现成的答案。并且“道”也并不是每次都选择困难的那一侧。我只是想说，这些都是二维择一，当我们多做这种思考，股票就好选择了。

第二本是《毛选》。“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防御中的进攻、持有中的速决、内线中的外线”、“战略上以一当十，战术上以十当一”，主席说话总是一反一正，其实就是老子思想的应用，所以在战争年代无往不利。答案永远不是唯一的，而是根据具体情况而定的。佛说不偏执于一端，如果你认为老子就是无为，那根本没有入门。

《史记》的倒数两篇文章，《货殖列传》是关于投资的，有很多关于投资极佳的建议；

《太史公自传》是关于中国哲学的一个总结，含金量更高，不过不太容易看懂。

《投资最重要的事》是关于二层思维的，本质就是辩证法二维思维，很有必要一读。

《随机漫步的傻瓜》《黑天鹅》《反脆弱》《非对称风险》，塔勒布的文风很别扭，读起来磕磕绊绊，但是读完了就会有一种很通透的感觉。

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说，读的书已经不少了，更重要的是思考。我曾经把很多大牛股都找出来，然后寻找它们共同的规律，而不是看书上写了什么。理论是前人对以前经验的总结，而实践才是最高的理论。当我们“学”的时候，作者的思维在教会我们的同时，也在限制我们。要突破这种限制，是很难的。巴菲特师从格雷厄姆，我觉得巴菲特最难得的是，最终突破了格雷厄姆，并且近几年又买了苹果，将近90岁高龄依然在进化。而很多生吞格雷厄姆活剥巴菲特的投资者，思维固化的厉害，不断地用巴菲特早期的认识来教育别人限制别人，也限制自己。所以投资这个行业，更强调“悟”。

09

写在最后

前段时间，我辞去了老家国企稳定的工作，来到了上海，在一家机构工作。来了之后，面对圈子里都是精英和专业人才，我发现自己原来那套山寨的打法有多么的业余。我正在努力的学习之中，我非常喜欢这份职业，我觉得从事这份工作本身就是一种福利，所以每天都很开心。

我的人生抓了一把不算好的牌，但是听说“困难的路越走越容易，容易的路越走越难。”我相信道是整体上最好走的路，暂时的困难是为了以后更好走。雪球的球友其实大部分都比我的牌好，也比我聪明，雪球也是一个很好的社区，我相信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大家的投资之道以及人生的道路，都会越来越好的。

最后是免责声明，这次采访中提到的股票，至少都是两年前的了，甚至不再具备参考意义，更不做推荐。希望我的思维能给大家带来一些启示，能独立发掘一些好的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