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飞回到无锡门楼 少年兄弟谈事业

在火车上，韩子飞想起昨晚的事，只是暗笑自己。

从无锡火车站出来，打车回锡山区门楼村也就20多分钟。韩妈妈知道儿子要回家，早就在厨房忙开了，倒是奶奶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坐着等孙子过来。韩子飞或许忘了这是奶奶第几次这么虔诚地等着他回家，落日的余晖洒在奶奶满是皱纹的脸上，泛着昏黄，浑浊的眼睛满是期待与慈祥。

韩中华也特地从40公里远的厂里赶回家和儿子一起吃晚饭。

吃饭的时候，父母象征性地问了一下上海投资公司的事情，就把话题转向这一年多来几乎每次谈话都会涉及的主题——赶紧找一个女朋友，然后结婚生子。韩妈妈还旁征博引地提到后屋的堂弟儿子都已经2周岁了。

几乎天下所有的父母都会替儿子的终生大事着急，而几乎天下所有的儿子都只能支支吾吾地敷衍。

自从去了广州之后，他很少会在11月初回家，现在正是稻子丰收的季节，这让他想起20年前，也是在11月的傍晚，他总是在自家的灶台上做出或半生不熟或烧焦的饭菜，等父母从田地里回家吃饭。

每次回到乡下，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时候，韩子飞会有很多时间用来怀念过去和展望未来。

韩子飞想起了何涛，这个他小学、初中时代最要好的同学，和他一起研究数学难题、一起骑自行车放学、一起喝绿豆汤、一起打桌球，甚至一起“追求”同一个女生的兄弟。之前每次回家何涛是必见的，两人一谈起来必然是3个小时以上，而这次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面，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喂，何涛啊，我在门楼，在家里。”韩子飞觉得晚上9点给他打电话不算太晚。

“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早说，我现在去你那里，等我10分钟。”很久没见，何涛也很想和韩子飞聊一聊，“上次你QQ上和我说要在上海开投资公司啥的，现在开始弄没有？”

“这个月应该会弄好吧，你来了我们慢慢说吧，对了，你现在出来嫂子不会说你吧！”韩子飞突然意识到何涛已经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

“她敢！我马上过去，10分钟。”

何涛比一年前至少胖了20斤，车子也换成本田雅阁了。一年前他的小纺织厂第一次扩充设备，又是儿子满月，压得自己脸色蜡黄，瘦得整个就一个皮包骨，现在不一样了，腹部微凸、红光满面， 3万的面包车也换成20多万的轿车了。

两人在韩子飞房间外小书房的两把红木靠椅上坐下，两把椅子中间的小茶几上放着话梅、瓜子、开心果等零食，还有几听王老吉，韩子飞每次回家韩妈妈总会买一些东西放在这里。韩子飞泡了两杯碧螺春，招呼何涛吃点零食。

何涛取了一颗话梅，“你大学不是学的是计算机吗？怎么毕业后出来就做金融投资，一直做到现在，还搞得自己要做老板了。”

“你不是做老板好几年了吗？金融是钱生钱的行业，它的魅力是无穷的，一旦融入进去，一定会着迷。”韩子飞有感而发，“其实我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上金融了，我的毕业论文《计算机技术在金融市场的应用和展望》，还是当年的广东省优秀毕业论文。你不是学了医学之后现在自己开厂做纺织品行业吗！”

“我那是家里的安排，而你是自己的选择，不一样的。你从上大学开始就去自己喜欢的城市，做自己喜欢的工作，规划自己人生，我没有那么大的勇气，说得好听一点是我热爱无锡这片土地，说得难听一点是我胸无大志、目光短浅。”虽然何涛现在的工厂做得不错，但是始终觉得生命中少了点什么，他本来还想说自己的老婆都是相亲的而不是自由恋爱的，不过想到韩子飞还没有完全从慕容雪的不幸中完全走出来，也就停了下来。
韩子飞拍了拍何涛的肩膀，笑着说：“在不同的角度，会有不同的难处，其实我们俩没什么差别，我做金融也不一定是我喜欢金融，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我只是觉得制造业的黄金10年早就过去了，房地产的黄金10年也要进入尾声了，而金融行业的黄金10年甚至黄金20年才刚刚开始。我只是坚守在一个自己看好的行业而已，之前毕业的时候或许进入房地产行业会更好，因为这些年房地产行业的发展速度超过其他任何行业，而当时我选择了金融，现在终于金融行业起来了，我可不能再错过机会了。”

不管是初中时代对女生的看法还是高中时代对大学的看法，从小到大，韩子飞总是会给何涛带来一些新的观点、新的想法，而何涛觉得这次谈话韩子飞似乎又升华了一些，或许韩子飞天生就是善于思考的动物，有时候甚至太超前。

看到何涛若有所思，韩子飞接着说：“有时候我在想，我们看到这个社会上很多成功的人，比如希望饲料的刘永行、娃哈哈的宗庆后、海尔的张瑞敏、蒙牛的牛根生、联想的柳传志、腾讯的马化腾、分众的江南春、搜狐的张朝阳、盛大的陈天桥、阿里巴巴的马云、万科的王石、绿城的宋卫平、合生创展的朱孟依、SOHO的潘石屹、万通的冯仑，等等、等等，他们的成功，很多时候是时代的必然，时代的发展、中国的发展赋予了这个社会很多的机会，在不同的发展阶段，会出现不同的明星行业，从摆地摊到制造业，从网络到新媒体，从日用消费品到汽车、房地产，中国总是有足够的空间和机会给精英们创造财富神话，而我相信，今后的10年将是金融行业的10年。”

韩子飞越说越兴奋，何涛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并不完全认同，甚至有些不服气，“照你这么说，我开纺织厂就是做制造业，而制造业在你眼中已经是夕阳行业了，没有大作为了是吧？”

“制造业总体上来说，必然会走下坡路，甚至可以这么说，制造业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不管从资金层面还是技术层面来说制造业的进入门槛都不高，在全球产能过剩的大环境下竞争必然越来越激烈，当然利润率也必然越来越底。”韩子飞打开第二瓶王老吉，“更何况，现在很多没有做延伸业务的制造业的企业家，已经从老板变成了伙计，这种变化他们自己是无法理解的，因为房地产也好，金融、国际资本也好都在吞噬和掠夺制造业的利润，财富转移正在悄然发生，有谁会想到一个有100个工人的工厂老板实际上是在为更高层次的房地产和金融的老板打工呢？”

何涛已经把一袋开心果吃完了，或许韩子飞只是危言耸听，或许自己的工厂现在利润不错不用理会这些难懂的掠夺关系，但多了解一些可能的危机和应对方法总是有益的，“那像我这样的小工厂，出路在哪里？”

“简单地依靠扩大再生产，就是依靠投资拉动或是人力成本拉动的发展模式必须向创新拉动、资本运作拉动的方式转变。你有没有发现就在我们身边10年前差不多厉害的两个老板，现在完全不同了，因为他们中一个把所有的利润用来扩大再生产，另一个在5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介入了房地产开发，而且你同样会发现他们两个都向银行借了很多钱，只不过银行的利息成了前者的负担，而对后者来说这点利息根本不算什么，因为他用银行的钱撬动了一个很大的杠杆，利润成倍增长。再过5年你会发现，没有介入资本市场、金融投资、股权运作的企业家同样会被时代甩在后面。”韩子飞顿了顿，想到凭借何涛的资本实力是不可能介入房地产或是进行规模性的金融运作的，“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资金和资源介入房地产和金融市场，没法介入也没关系，因为不靠资本拉动还可以靠创新拉动。所谓的创新拉动就是生意模式的创新和生产技术的创新，就你目前的情况来看，生意模式的创新最有可能成为突破点。”

“怎么突破才算是生意模式的创新？”何涛感觉有点靠谱了。

“很简单，阿里巴巴和淘宝对企业和商家来说都可以带来生意模式的创新，只不过这些平台不是自己的，用起来始终受制于人，真正生意模式的创新应该靠企业家自己创造、自己掌控，比如说现在外贸可能越来越难做，那么对纺织企业来说重点攻破和服务好内销品牌的服装厂才是正道，再比如说现在普通服装的价格竞争越来越激烈但店租成本却越来越高，那么重点培养像给凡客这样的客户做代工的服装厂就是一个纺织企业的出路。”

“有道理，但是这些服装厂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而且它们肯定已经有了自己的供应商。”何涛觉得韩子飞说得有点道理，只是操作起来有难度。

韩子飞轻轻叹了一口气，“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连免费的早餐都没有，现在是信息透明的时代，想要找到那些服装厂肯定不难，而想要成为它们的供应商其实也不会太难，只不过需要改掉你以前和其他客户合作的习惯，否定你经常使用的一些商务谈判伎俩，同时一定程度上提高产品的质量，并能够提供更加贴身的服务，其实越是那样的企业越是正规，一旦做好，生意会更顺畅。”

“有空的时候，你说的那些服装厂我会试着去联系联系，看看没有机会合作。”何涛知道想要韩子飞给更具体的建议就为难了，毕竟他不是纺织行业的人，“那么金融投资呢？你不是马上要开一家投资公司吗，我这边现在有100万现金，其中50万一般不怎么用到，你看看是不是帮我规划一下做点金融投资，或者直接把钱给你去运作也可以。”

“这个么……先不要给我吧，等我把公司做得再像样子一点，盈利稳定了再找兄弟拿钱！我觉得你这钱可以考虑在08年下半年或09年初再买套房子。”韩子飞心想公司注册的500万加上老陈一次性的三五千万理财资金，一开始应该不缺钱，何况这50万还是何涛的辛苦钱，现在股市的机会不好说，期货的话还得进一步了解一下东方俊的操作手法。

“是嫌我的钱太少了吧，……”这时何涛的手机响了，“好，我等一下就回去了！”

韩子飞一听就知道是何涛的老婆打来的，是啊，都已经12点了，两人一聊起来总是忘了时间，“嫂子打过来的吧，不早了，你再不回去就是我破坏你家庭和谐了！”

“女人就是麻烦，总是担心我和外面的一些老板瞎混。”何涛把剩下的王老吉一口喝完，“好了，兄弟，我回了，下次再聊。”

注：以上内容为小说初稿，您看到的可能不是最终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