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商品期货市场显得有些尴尬——从全球来看,国内大宗商品在定价权上,尚未获得足够的发言权;而在国内,商品期货在金融体系中的地位,则一直有些“非主流”。

曾辗转上海、伦敦和香港三地期货市场的石成虎,对国内外期货市场有着深切的了解。8月25日,时任法国新际集团（Newedge Group）金属事业部亚洲区总经理的他,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在谈及国内商品期货市场发展时,他的言语间常常透露出焦虑与急切。他认为,中国期货市场没有获得其在金融行业里应有的地位,其中根本原因是过度竞争,而产生过度竞争的根本原因之一就是经纪商过多,这导致期货经纪商之间恶性竞争,业务模式局限又束缚了经纪商的发展。而在全球大宗商品定价权的博弈中,石成虎则看到了些许光明。

2008年,法国兴业银行(601166,股吧)和法国东方汇理银行将旗下经纪业务合并成立新际集团,各持股50%。其中,期货业务由东方汇理金融（原属东方汇理银行）和飞马集团(Fimat Group,原属法国兴业集团）合并而成。目前新际集团在国内与中信集团已合资成立中信新际期货有限公司,各持股50%。

过度竞争格局

对于国内期货市场的格局,石成虎并不满意。他认为,中国期货市场没有获得其在金融行业里应有的地位,其中根本原因是过度竞争。而产生过度竞争的根本原因之一就是经纪商过多。

“目前,国内一共有150多家期货公司。” 而150多家是个什么概念呢？“韩国才有20多家家期货公司,但是他们都可以进行境外期货业务的代理,而且韩国国内的客户进行外盘交易必须通过这类经纪商,这给其本国的期货行业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发展环境。而全球整个期货市场的上规模的经纪商也大约不超过去50家。”

过度竞争的直接结果就是很多公司在拼手续费,有的甚至用零手续费来吸引客户,而把盈利寄托于交易所年底返还的一部分。

当然,期货行业发展滞后的原因也不仅仅因为过度竞争。石成虎指出,“业务单一,期货公司只能做经纪业务,没有发展新平台和新业务也是原因之一,期货行业至今没有实质意义的对外开放,我们的经纪公司和交易所没有面对国际市场、竞争和提升的机会,行业重复在低层次、低附加值的竞争。”他以新际集团为例表示,目前该集团除了提供全球85家左右的交易所的会员资格,提供这些交易所产品的经纪业务外,还可以为不同类型的客户提供不同的电子交易解决方案、资金介绍业务、机构经纪等业务。

表面上国内期货公司只从事经纪业务,但石成虎也表示,“其实有些国内期货公司也在努力发掘新的业务增长点,但监管机构并没有对此进行合理的引导和肯定。”

虽然国内目前有150多家期货公司,但这并不意味着期货公司在市场上有很强的话语权。石成虎认为,国内期货公司在利益分配和市场发展上都处于相对弱势地位。

“在利益分配上,国内经纪公司一般向客户收取万分之二点五的佣金,但其中有80%即万分之二是要上交给交易所的;而在国外这一比例却恰好相反,以LME为例,经纪公司只需将大约20%的佣金上交给交易所。”石成虎告诉记者,而且,在行业发展上,国外交易所也相当重视会员的意见,“我自己都经常接到来自世界各个交易所的意见咨询,伦敦金属交易所会经常来香港找我谈亚洲市场的发展、需求以及探讨可能的市场创新。”

定价权改观

谈到国内大宗商品定价权的时候,石成虎显得较为乐观。

“现在上海期货交易所的价格对国际市场越来越有影响力,虽然还不是决定性价格,没有主导权,但比过去几年已经大有改观。”石成虎如此概括当前国内市场在大宗商品定价权上的局面。

他表示,四五年前,上海期货交易所在上海交易时间形成的金属期货价格,等到伦敦进来以后基本是被刷新的。“人家根本不承认上海交易时间形成的价格。”“而现在,伦敦进来以后是要承接上海的价格走势,我们由上海期货交易所价格影响而形成伦敦交易所价格是得到认可的。”

另外一个数字也能反映也国内交易的力量不断增强。石表示,四五年前,在上海交易时段的伦敦金属交易所交易量占其全天总交易量不到5%,如今这一比例已上升到15%－25%。

“几年前很少有老外关注上海和伦敦之间的差价套利,但现在老外对这个市场越来越了解,我们的套利盘也在给国外创造很多的流动性和交易量。”石透露,“获取定价权的根本是要有足够多的机构客户和行业客户参与交易。”从这方面来看,在中国走在前面的是铜期货交易,已有足够的机构和行业客户参与。

然而,石成虎也认为,提高定价权的另外两个重要因素是对外开放市场和开放国内投资者到国外市场。

“没有外资国际机构的参与,是不能说中国市场有定价权的。”石成虎认为,要想在中国市场上形成大宗商品的定价权,必须要有充足的国际机构和国际行业客户参与。

但目前国内经纪公司没有机会直接面对国际市场,且国内期货行业具有参与国际市场能力的从业人员也较少。

“对于力拓和必和必拓这种在伦敦金属交易所拥有极大话语权,甚至可以向伦敦金属交易所派出董事的机构来说,他们还没有可能参与上海的交易。”石成虎称。

对于开放国内投资者到国外市场,他认为,这是在当前人民币不能自由流通的背景下,让国外机构和行业客户参与到国内市场的较好途径。“我们可以推出离岸人民币商品期货合约,我看到国际市场上对这方面的需求相当大。”

国际期货市场投机浓厚

“一个越来越明确的事实是,本来是高风险的商品投资,越来越受到风险偏好资金的喜爱。”对于当今商品期货市场的新趋势,石成虎如此概括。

商品期货市场一直身兼套期保值和套利两个基本功能,但在石成虎看来,出于后一种功能的交易正在不断增多,且一直都在“放大”商品期货的价格。“当然,很难说价格是否因为投机而被扭曲,对于这个问题一直存在争论。不过,与国内很多散户投资者盲目投资不同的是,国外商品市场基本是机构参与,即使机构进行投机,也是基于对基本面和宏观经济的深入研究而作出的,某种程度上说这不会对价格产生扭曲,但会放大对基本面的影响。”对于这个越来越明确的事实,石成虎认为,“这让这个市场有了更多的金融属性。”

在2008年末2009年初,商品期货价格基本处于2006年以来的最低点,LME（伦敦金属交易所）3个月期铜电子盘报价曾一度低至每吨2825美元,而在半年前的2008年6月份,LME 3个月期铜电子盘报价还最高曾达每吨8940美元,仅半年时间,跌幅超过68%。

LME期铜的报价在2009年初触底后一直上扬,直到今年4月份至7月份间经历了一次较大调整。对于此间的价格波动,石成虎认为有三个原因,“第一是4月份欧洲债务危机致使市场悲观的认为,欧元问题的先天性缺陷难以解决。第二是4月17日中国推出房地产市场调控新政,影响有色金属各个品种的需求预期,并且房产新政至今还在影响金属市场。第三则与年中的时候美国一直在讨论针对银行和对冲基金推出更严厉的监管措施有关,这致使部分对冲基金有所收敛。”

而对于金属期货上涨的根本原因,石成虎认为是中国经济的增长和城市化进程加快,以及对美国和全球经济复苏的预期。